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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话说峰谷浪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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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子满脸是泪的站在厢房门口中,又是笑又是哭,面容不住的痉挛着,指指身后的厢房,又指指云映绿,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话:“秦公子醒过来了”

所有的声响戛然噤声。

云映绿捂住心口,闭上眼睛。

这手术如果成功,她便成神,如果失败,她便成鬼。

现在,她大概是成神了。

一行狂喜的泪水从眼角沽沽流下。

神怎么能哭呢?真是失态,她一边抹泪,一边自语。

“小姐,小姐,秦公子在叫你”竹青也从里面跑了出来,抿不住抖颤的唇,同样的,丽容上泪水纵横,不过,那是喜极而泣,不是因为悲伤。

云映绿眨干泪水,点点头,“小德子,你过来。”她极力保持着平静,向小德子招手。

小德子颠颠地走向她。

小脸微微有些发烫,“你出去一趟,找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告诉里面的那个人,说我想他,还有,说我要观察秦公子手术后会不会出现排斥的反应,明天午膳前才能回去,让他早点回去歇息。”

说完,她转过身,让惊喜交加的秦员外夫妇站在窗外观看一眼,暂时不要走进手术室,防止带进病菌,会感染秦论的伤口。

小德子摸摸鼻子,挠挠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地看看院外密密的人群、排了有一里多路的马车,眼眨个不停,他从小就进宫了,在东阳的熟人不多呀,云太医怎么就知道外面有他熟悉的人呢?

他嘀嘀咕咕地往院外走去,身上的医袍、头上的医帽,让他一下子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小德子没受过这样的注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走着走着,都走成同手同脚了。

“大夫,秦公子真的醒了吗?”震惊中的人不敢置信地问。

“当然。”小德子一听这话,来精神了,骄傲地扬起头,两眼晶亮,“你们没看见哦,云太医不仅为秦公子开膛破肚,还把大肠剪开,那蛇蛊就在里面哦。蛇蛊很长很长,咱们云太医镇定自若地夹起它,扔给刺猬。然后把大肠缝好,再缝上肚子。呵呵,秦公子现在不知多好,一醒来,就在笑。”

围观的人丛,一半灰溜溜地耷拉着脑袋,一半激动地伸长脖子。

“那你在里面干吗呢?”又有人好奇地问。

小德子憨厚一笑,“我在里面给云太医做助手,拿刀拿盆,是个下手把子。不过,胆量也要很大,不是谁都可以能做的。秦公子那肚子一破出来,血噗地一笑喷很高的,一般人吓都吓趴下了”他当时也没撑得住。

小德子嘴角不自在地抽搐了下,一扭头,看到罗公公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盯着他。

他瞟了一眼罗公公身边拉得密密实实的马车,猛地一激零,哈着腰,忙不迭地走过去。

“哼,磨磨蹭蹭那么久,让主子在这边等你,象话吗?”罗公公瞪了他一眼。

“今日无妨,小德子表现不错,一切都可以原谅。”车帘未掀,车内一个威仪带有磁性的男人嗓音传了出来。“小德子,云太医是叫你出来传话的吗?”

“是的,云太医让奴才告诉”小德子眼溜了一圈,看四周的人不少,聪明地咽下称呼,“告诉主子,说我想你,不不是我想你,是云太医想主子,让主子保重身体,早点回去歇息,云太医要观察秦公子有没排斥反应,明早午膳才能回去。”

几句话,小德子紧张得冒了一头的冷汗。

车内的男人朗声大笑,“嗯,好的,你回去告诉云太医,说她的夫君以她为豪,明日,他在家中等她共进午膳。”

“奴才记下了。”小德子恭敬地退到一边,罗公公跳上马车,车夫一扬鞭,马车转了个方向,转瞬驶进了夜色之中。

同时,掉转马头的还有不下十几辆马车。

围观的人群掉头接耳,这是东阳城中哪户人家呀,派头可真大,看个热闹,还出动这么多的马车。

“皇上,今晚可以有一个好眠了吧!”罗公公看向一直噙着笑意的刘煊宸。

“是呀,朕这颗心总算放下了。唉,虽说有惊无险,但这样的事还是少经历几件为好。”

“皇上,我们都只是在一边担心着,娘娘却要亲自面对,那情况可就不同了。”

刘煊宸温柔地倾倾嘴角,“所以朕以她为豪。以后,娘娘的名气怕是要和朕齐名了,哈哈!”

罗公公跟着笑了笑,夜风掀起轿帘,他看向飞掠而过的一匹匹马、一顶顶轿,突地一怔,“皇上,奴才刚才好象瞧见了杜大人。”他指着刚刚经过的一匹马,马上一位高大的男子,俊眉冷面,一脸严肃、凛然。

“哦!”刘煊宸淡淡应了声,“他与娘娘是多年的邻居,关心是应该的。”不过,这关心不会太久了,杜子彬是聪明人,很快就会知道适可而止。

罗公公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皇上就说了这些?”云映绿轻笑着,艳润的容光一扫疲惫之色。

小德子跑得急,微微喘着,“是的,他说是这样说的,是你的夫君以你为豪。”

一位天子骄子,贵为九五之尊,众星捧月般被世人景仰、崇拜着,说以她为豪,这不是一种敬佩,不是夸奖,而是一份不易的公平。在魏朝,男为尊,女为卑的世风下,他这样说。是接受了她与他是站在同一个位置上,她不是谁的附属品,他们是平等的,是齐头并肩,偕手站立的。

这一份爱不是小爱,而是大爱、凌驾、超脱于常规了。

云映绿柔和了清澈的双瞳,对这份有些惶恐不安的婚姻突地多了许多自信。

“映绿”秦论在厢房中哑声低唤。

云映绿刚刚进来时,他因为出血过多,又是做的大手术,虚弱得说不动话,费力地睁开眼,直直地看着她。

竹青用布巾沾着水一直润湿着他干裂的双唇,用揉搓着他的手掌、脸颊,让血液流得畅快一点。

云映绿柔声让他闭上眼,好好休息,保持体力。

秦员外夫妇急急地问云映绿,要怎样给秦论进补,刚刚竹青清理手术室里,抱出来的沾血布巾、纱布,看得真让人心疼。

云映绿只让他们准备了一点糖开水,其他一律不准碰,等秦论通了气后,少量吃点粥和汤,其他的补品,观察个十天后,再谈。手术是成功了,但秦论体内还有许多毒愫,还要慢慢调理。

秦员外夫妇现在对于云映绿的什么话都是唯命是从,她怎么说就怎么办。

竹青大概喂了碗糖开水,秦论有了点力气,醒过来了。

云映绿走进厢房,俯身看向秦论。他的脸色蜡黄如纸,虚脱得近似无法言语,但眼波中的流光却亮如暗夜中的星辰。

“映绿,再次见到你,真好!”他动动手指,云映绿忙握住他,一股热流陡地涌向秦论的全身。

他全身的神经痛得都快麻木了,但他咬牙忍着,保持清醒,不要再睡去,他要看着映绿。映绿冒着危险,把他从阎王手中抢了回来。

“再生犹如下辈子,下辈子我们。。。。。要做什么?”

云映绿真是哑然失笑,一场生死大劫,他醒来却是记着这事。

“你现在是下辈子,我还在这辈子呀!那么你争取活得久一点,这样才能等到我的下辈子。”她调侃地勾起一抹轻笑,替他把手塞进被子中。

秦论不肯松开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她无奈,只得由了他去。

“映绿”他气喘喘着,“你不仅看了我的全身,连我的五脏六肺也看得透透的,你要对我负责。不然,我就只有以身相许了”

云映绿柳眉一竖,“秦论,你真的做过手术吗?精神不错哦,还有力气拿我开涮,我看你好得可以下来溜个几圈了。”

秦论的嘴角浮出若隐若现的笑意。

“好了,现在给我闭上嘴,好好休息,这是医生的命令,不准反驳。”这口气横得和某人说“这是圣旨,不准反抗”一般。

秦论眨了眨眼,识趣地抿嘴不言。

云映绿轻笑摇头,秦论可是她见过的最强悍的病人。

“映绿,其实那时我已经撑不住了但我听到你在我耳边喊我的名字你说想再看到我帅气、阳光的笑我拼命、拼命地挣扎着、爬着我终于睁开眼了”秦论的俊容上绽放一朵迷人的微笑,“你现在看到了吗?”

云映绿长睫扑闪了几下,笑容努力持住,“你还说,还说闭嘴啦!”

那时,她听着外面震天的呐喊声、锣鼓声,秦论的脉象越来越微弱,她的心一下子降到了谷底。她揉搓着他的四肢,捂着他的脸颊,趴在他耳边喊他的名字,和他说话,要他不能放弃,要坚强,一定要撑着,她说了许多、许多。

他原来都听见了。

秦论笑着,不再吱声。不一会,就传出沉睡的鼾声。

云映绿轻手轻脚地走出厢房,东方已泛出一丝浅白。聚在秦府外面的人群不知几时已散去了。

轰轰烈烈开始的风波,停止时却是无声无息。但风过留痕,云映绿的名字在魏朝的医界掀起了另一波风浪,她对传统的中医发起了一股强有力的冲击波,让全天下的大夫们叹服、摇头、惊疑。

秦论的生命力真的很强,任何异常反应都没有。

云映绿在秦府一直呆到午膳前,等到秦论通了气,喝下一碗稀粥后,替秦论换了药,重新包扎了下,她才离开秦府。

上马车前,她扭头看看竹青。

“竹青,秦府的下人们重手重脚的,你留下照顾几天秦公子吧!”

竹青一僵,小脸掠过惊喜,“小姐”

“爹娘那边我知会一声,我现在又不住府中,你就一心一意呆在秦府,我会每天都过来一趟的。”

竹青对秦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好感,情意溢满眼中,藏都藏不住,她这样做,算是成人之美吗?云映绿坐在马车中暗问自己。

刘煊宸今天的心情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早朝上,虽说今天的国事烦琐而又杂乱,换作平常,他早拉着个脸,把负责的大臣们训得瘫软在地、惊得汗如雨下。今天,他好有耐心地,以温和的口吻和大臣们商量着解决的办法,俊容上一直保持着微笑。

复杂的国事,在宽松的气氛中很顺利得解决了。

君臣皆欢。

临散朝前,他站起身,飞来一句:“虞皇后已去世几月,这国中不可一日无母,朕决定择日另立皇后。”

群臣傻眼。

皇上娶妃嫔是家事,娶皇后那就是国事,怎么还没开始商谈,皇上好象就有了目标呢?

祁左相悄悄和齐王对视一眼,上前一步,“皇上,请问皇后是在宫中的妃嫔中赐封一位,还是大婚另娶?”

“大婚另娶!”刘煊宸挑挑眉,神情愉悦。

“请问皇上,是哪家千金有幸成为魏朝国母啊?”祁左相冷然问道。

“这个呀,朕暂时保密。新皇后不仅是世家千金,而且名气如日中天,不会辱没朕的。大婚那日,众卿自然就知道了。”

群臣呆若木鸡。

这国婚还要保密?可是千古奇谈了。

但谁又敢和皇上去斤斤计较呢?

祁左相与齐王冷着张脸,各怀一份心思地散朝下殿。

刘煊宸回到后宫,云映绿已回来了。

他本想与她甜甜蜜蜜地共进午膳,不曾想,他未来的亲亲皇后衣带未解,趴在龙床边,睡得沉沉的。

他怜惜地一笑,疼爱至极地抱起她,放到床上。

“宛白,你这医生做得怎么比朕操劳一国还要累呢,象话吗?”他温柔地替她盖上被子,坐在床沿,眸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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