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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男人的善良,最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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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度的眼神忽然有些闪躲,“黛西,……孩子没了!”

我一时没听明白,“什么?什么没了?”

“孩子……”他睨了我一眼,“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没保住?”我傻笑着摇头,“别开玩笑!肚子已经不疼了,怎么可能没保住!”

他咬了下嘴唇,微微侧头,语调沉稳,“黛西,你听我说,肚子不疼,可能是因为麻药劲儿还没有过去。孩子是真的没有保住……”

我不想跟他争执,伸手抚上肚子,确实一点也不疼。

不过,似乎略微平了一些。

脑子里回想着做超声波时看到的孩子的模样,我不无慌乱地坐起,伸手扯拽亚度的胳膊,“我要见医生,让我见医生……”

“黛西,你别着急,我马上请医生过来……”他一只手扶着我,另外一只手摁响了呼叫器。

我捂着肚子,漫无目的地扫视周遭。

——只是睡了一小会儿,孩子怎么可能不在了?

很快,医生带着护士走了进来。

“医生,求你跟我说实话,孩子还在,是不是?”我双手合十,哀求医生。

她叹了口气,“黛西女士,真的很遗憾,孩子没了……”

“不,我不相信!请你安排我做超声波,求求你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落下。

医生无奈地摊手,“女士,我们真的尽力了!你的孩子没了,所有人都很惋惜。但这是事实,你必须接受!”

我腾然起身,跪在床上,冲她大叫,“我不相信你们的话,我要看孩子!”

亚度揽住我的腰,帮我坐好,“黛西,你得冷静一点,情绪波动太大对身体不好……”

“他们不让我看孩子,我怎么冷静?”我不管不顾地咆哮,引发了强烈的眩晕感。

医生见状,叮嘱亚度照顾我好好休息,转身带着护士离去。

“亚度,求求你,去请医生给我做超声波,我要看孩子……”顶着眩晕,我虚弱地呢喃着。

他搂着我,轻抚我的后背,柔声哄劝,“好,我答应你,这就去跟他们沟通,好不好?”

“好,好!”离开他的怀抱,我频频点头,“快点去,我要看孩子!”

他用大拇指肚擦抹着我脸上的泪痕,轻声安抚,“那你先躺好,乖!”

尽管内心有一千一万个难耐,我还是听话地躺了下来。

为我盖好被子,亚度出了门。

没多久,他推了个空轮椅回来,带我去做超声波。

当看见超声影像中再无孩子的踪迹,我彻底崩溃了。

哭泣,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当年,亲眼目睹彩姐在我面前失去了生命,我没哭。

吾竞尧一次又一次地弃我而去,我也没哭。

但是此时此刻,眼泪如开闸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亚度把我从检查床抱到轮椅上,推回病房,又把我从轮椅抱回到病床上。

他好像问了我什么,但是我听不清。

所有感官都失去了知觉,全部为落泪让步。

孩子模糊的影像占据了大脑,我已经没法儿思考。

哭累了睡,睡醒了哭,偶尔喝两口不知是谁递到嘴边来的温水,闻到食物的味道就会恶心干呕。

我的灵魂飞走了,一路护送孩子,前往他的天堂。

——很久以后才明白,是孩子的离开导出了我过去该流的所有泪水,注定一滴不剩。

三天后,眼泪终于流干了。

感官功能有所恢复,魂儿回来了,可我的精气神儿都没有了。

因为实施过必要的手术,所以还得在医院住上两天。

入夜,我瞪着眼睛凝望天花板,脑袋里空荡荡的。

亚度从沙发上起身,轻声询问,“黛西,睡不着是吧?要不要我陪你说说话?”

我没有拒绝。

这几天,他一直不眠不休地陪着我,夜里就睡在病房的会客沙发上。

我知道这间病房花了不少钱,也知道他帮了我太多,却想不到该如何报答他。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把夜灯的明度又调亮了一点。

“亚度,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报答你?”睨了他一眼,我冷淡地问道。

他抿嘴摇头,帮我扯了扯被子,这才说话,“谈不上报答。你能好好生活,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

我当然不相信他会这么善良。

尤其是男人的善良,最不可信。

当初吾竞尧那么帮我,其目的还不是想睡我一辈子!

亚度看起来似乎不及吾竞尧危险,但,他的心思却更让人难以猜度。

不过,既然他冠冕堂皇地说不求报答,我也该就坡下驴才是。

“我想我该对你换个称呼了……”直视着他,欲言又止。

他挑着眉毛,“哦?换称呼?什么称呼?”

“你也说过,你的年纪足可以做我的父亲,确实不该直呼你的名字,而是应该唤你作‘叔叔’。”说完,留心观察他的反应。

男人的唇角荡起涟漪,自语般低喃,“叔叔……”

“认你做叔叔,行吗?”我追问道。

他毫无犹疑地点头,“只要你愿意,叫我什么都可以。”

答应得还算痛快,多少让我心安一些。

——他是律师,算是文化人,要里儿要面儿,重视声誉,应该也很注重伦理道德。

既然叫了叔叔,就算他想动什么歪心思,也会有所忌惮。

没等我正式开口唤“叔叔”,他提了个建议,“不如你就叫我‘亚叔’,好不好?”

“亚叔?”我重复了一遍。

“是的。亚叔,可好?”眼睛里有掩藏不住的小渴望。

我莞尔一笑,“好。亚叔!”

心里却想,只要是叔叔,前面加个什么字都无所谓。

“乖!”他眯眼笑着,大手伸进自己领口,摸索着什么。

俄而,从里面掏出一条黑色的丝绳,从脖子上摘下来。

“喏,亚叔送你个小礼物。”拉过我的手,把掌心的东西放到我手上。

原来,丝绳上拴着一枚白色的玉块,触感温润,还带着他的体温。

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赶忙往回送去,“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从小彩姐就这么教育我。

亚叔板起了脸色,“你若不收,就别认我做叔叔。”

“可是……”我犹豫了一会,权衡之后选择妥协,“那好吧,我先收着。”

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从我手中接过玉块,帮我戴到脖子上。

“丫头,这块玉在我身上戴了四十年,已经被我养得有了灵性。它一定会保佑你的!”

我不禁发问,“人都说‘前半辈子人养玉,后半辈子玉养人’。好不容易养了那么多年,却把它送给了我,那你怎么办啊?”

他笑笑,说了句玄而又玄的话,“得与失,一切都是注定的。”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亚叔,等你老了,没人管了,我养你!”

男人一怔,垂眸颔首,音色深沉,“好。”

“亚叔,这上面雕的是什么?口袋吗?”打量着玉块,我不解地问道。

没想到这小东西越看越讨人喜欢,竟有点解忧的意思。

亚叔见我对它产生了兴趣,口吻也跟着愉悦许多,“是木鱼。”

“木鱼?”我一头雾水地抬眼看他,“送你这块玉的人是想让你去当和尚吗?”

亚叔的目光倏然变得深远,口吻也跟着冷冽,“父母说我煞气太重,所以给我求了这方木鱼,希望能帮我解煞。”

见我略微吃惊的样子,他的脸色有所缓和,“当然,玉木鱼也寓意着健康祥和富贵。对你来说,跟解煞什么的无关。”

我“哦”了一声,继续摩挲玉块。

沉默了片刻,亚叔踟蹰着开口,“丫头,我不太喜欢叫你黛西,怎么办?”

“我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是赛琳老师帮我取的,不好拒绝……”我随口解释。

理念达成一致,他面带微笑问我,“那,我该叫你什么?”

“我的中文名字叫初玖。”摊开左手掌,用右手食指在掌心写下“初玖”二字。

——在我心里,我姓初名玖,而不是叫什么凌初玖。

“很特别的名字。”他想了想,“那,从此后,我便叫你‘玖儿’了。”

我微微发怔,——彩姐在世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唤我。

也好,有人替她这么叫我的名字,总好过再也没人喊我“玖儿”。

“怎么?你不喜欢?”亚叔敏感地问道。

“没有!”我摆摆手,“自从我妈过世后,就再也没人这么唤过我……”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满掌心的慈爱,“以后,亚叔疼你!”

可能是我神经大条,或者是反射弧无限长,总之没有多感动。

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来了一句,“我从小没尝过父爱,几年前妈妈又过世了,如果亚叔真能像长辈那样疼我,该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吧!”

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拧着眉头皱了下鼻子,用力颔首,一个字都没说。

气氛安静下来,小腹又开始撕拉拉作痛。

稍微活跃一点的精神再度萎靡不振。

孩子离去之殇,在我的灵魂上刻下一笔浓重的墨色,这辈子都无法抹去……

亚叔看出了我的颓靡,沉吟良久,犹豫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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