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里间房门口,身材高大的男人斜倚着门框,懒洋洋地站着。
阴暗的灯光下,乍一看上去,画面诡异惊悚。
掩口屏息好一会,我才想起把灯光调亮。
再细细打量,但见他只穿了一条病服长裤,赤.裸的上半身和两条手臂缠满了白色绷带。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脸,已经肿得有些变了形,右颊上还贴了一大块白纱布。
就在我凝眸细看的时候,他迈步走了过来。
腿脚还算利落,真应了亚叔说过的话,——他的伤都集中在上半身。
“别过来!”我终于回过神,对他轻喝道。
他很听话,止住了脚步,“怕二叔看见我深更半夜出现在你的病床边,是吗?”
语气不无嘲弄,一贯的刻薄。
“即便浑身伤痕累累,也没能让你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我没接他的话茬。
他抿了下唇,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暧色,“我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那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真是砍得伤身体砍不伤嘴!
“你最好赶紧出去,等亚叔醒了,他可不会像我这么客气!”我冷着脸色警告。
——就是怕吵醒亚叔不好收场,所以一直压着嗓音呢!
谁知,男人竟然笑了起来。
肆无忌惮,声音很大,直到笑痛了伤口,这才有所收敛。
“傻丫头,我能来见你,就能确保他不会知道。”自信满满,透着小得意。
我心里一沉,忽然想到在巴黎的时候,他曾经给亚叔下过一次药。
难道今天又……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又准确读到了我的心思,并加以解释,“这都得益于他有个睡前喝点苏打水的好习惯。”
我的怒火瞬间腾起,“你怎么能一而再地给自己的亲叔叔下药?很伤身体的,知道吗?”
“哟,心疼了?”虽然脸上有伤,轻勾薄唇的样子还是很帅。
“吾竞尧,你为了达到自私的目的,简直没有下限了!”我拧眉怒斥。
“我本来就是个无下限的男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么?”他看了一眼别处,转而无所谓地笑笑,两步就走到了床边。
“你别过来……”我向后蹭着身体,背部贴在了床头。
他歪着脑袋,瞳色深深,“小野马,那晚我明明看见你只烫了手,怎的连双足也伤了呢?”
我低头看了眼涂着药膏的脚面,“没什么,无意间烫的……”
他撇嘴,摇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我要听真话。”
说完,长腿一抬,上了病床。
距离近到几乎相触,我却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只能抖着声音喝止,“吾竞尧,你别过来……”
“别怕,你有伤,我是不会碰你的。”说完,盘起了大长腿。
无数次的经历告诉我,他的话,不可信。
遂,仍然心存戒心。
不过,我也知道,这种时候是万万不可惹恼他的。
毕竟,亚叔又被药倒了,我还伤着,唉,投鼠忌器罢!
缓了缓神儿,轻声问他,“大半夜的,你不好好休息,跑过来做什么?”
“跟你只隔着一堵墙,让我怎么休息?”挑眉的样子,让人想伸手揍他两巴掌。
——迄今为止,我认识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他,经常能勾起我的暴力欲望,连傅湛那个王八蛋都没有这么大的引力。
为了平息打人的冲动,我低头不语,却感觉头皮被目光给灼疼。
“如果不是害怕把你的烫伤给弄感染,三天前我就过来了!”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凝峻,隐隐的冷。
我蜷起双腿,把下颌搁在膝头,依旧沉默。
“小野马,告诉我,双脚是怎么伤的?”又把这个话题拎了出来。
“就……不是故意的,烫了……”我嗫嚅着,不想多说。
“又去给二叔倒水了是不是?”他猜测道。
我翻了他一眼,“难道我就不能自己喝点热水么?”
“诶,我发现你跟我犟嘴的时候思维可敏捷了!”也不知道他这是夸我还是骂我,语气倒是蛮欢喜的。
我定定地看着他身上的绷带,有两处陈旧的渗透性血迹。
“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怏怏地问他。
他低头看看身体,口气很轻松,“放心,死不了。我的命,不是什么人都能取走的。”
“说得再硬气,不还是伤得一塌糊涂么?”我无情地予以打击。
他眯起眸子,藏住了眼底的笑意,“小野马,如果那天我死掉了,你会不会想我?”
“说的什么屁话!死都死了,想不想又能怎样!”脱口而出的话,惊到了我自己。
这种关心人的方式,在以前的初玖嘴里是最常见的。
我吃惊的不是又爆粗语,而是竟然不自觉地关心起了他!
他笑了,扯得脸上的伤口痛,笑容只展了一半就不得不收起。
那么大一块纱布盖在脸上,伤口应该不小。
正如亚叔说的,蛮帅的一张脸,就这么毁了。
“我问你,这次是意外还是你自己设计的?”想到出事前一天夜里的谈话内容,我忍不住问道。
他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腾然起身,跪在床上,双臂支着墙壁,把我罩在了怀中。
“你干嘛啊?会抻到伤口的——”我抬起头,失声大叫。
“小野马,你心疼我、惦记我!”喃声低语,热烈的气息在臂弯里氤氲起伏。
我愣了一下,马上又低头。
可是,仓惶之中却碰到了他的胸口。
闷哼之后,他蜷起了身子,但是双手依然搁在墙上。
“你还好吗?”我伸出左手,却不敢触碰被我撞过的地方,生怕再次弄疼了他。
“帮我揉揉,会好一些。”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回旋。
顿了顿,我把左手放在刚刚撞过的位置,轻轻抚摸绷带的表面,“别疼啊,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是下意识的念叨,心里那个抱歉呀!
“小野马,如果你肯用嘴唇揉揉它,相信一定能安抚所有的伤痛。”男人又沉声说道。
我咬着后槽牙,缓缓抬头,“吾竞尧,你把我当成傻瓜了是不是?”
却看见脸色憋得通红的他露齿朗笑,开心得不成样子。
怎么骂都不管用,动手又怕弄开刀口,真的要恨死个人了!
低头看见他的腿,我计上心头!
趁他还在放肆地大笑,抬手袭上他的大腿,准确找到内侧相对最柔软的那块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了下去。
笑声立刻变成了哭笑掺半的古怪和声,他不得不双手离墙,跌坐在床上。
我深深地觉得,他揉腿的姿势很像蛋碎的样子。
只不过,这是两种不同的疼法儿!
“小野马,你想谋杀亲夫吗?”估计疼劲儿缓解了一些,他抬头质问道。
我板着脸回应,“谁让你耍我来着!”
就见他长长地吐了两口气,再度起身,把我圈在臂弯中。
“好好坐着说话不行吗?”我仰头问道。
“你伤着呢,我不能碰你。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你在我怀中。”低头凝眸,深瞳摄魂。
我赶忙平视前方,却倏然发现他胸口的绷带上有新鲜的红色血迹渗了出来。
“吾竞尧,吾竞尧……”不禁喋喋惊呼。
“嗯?怎么了小野马?”他柔声问道。
我抬手指着那块红色,“渗出来了,怎么办?走,快点,去让值班医生看看……”
手指在抖,声音抖得更厉害。
他腾出一只手,捉住了我的指头,轻声劝慰,“别怕,无碍的……”
“怎么能是无碍的?又出血了……”我抬头看着他,“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先去检查伤口,行不行?”
他低头逼近我的脸庞,嘴唇悬在距我两厘米的地方,遮住了全部灯光。
“丫头,等我把话说完,自然就走了。”声音柔得像夜色,无星无月,裹满了清风。
我无暇细细感受这份难得的温柔,苦着脸色催促,“那你快说,说完赶紧去检查伤口。”
没有等到他的应答,却听见了擂鼓般的心跳声。
是他的。
我忽然意识到这鼓声并非缘于伤口的崩裂,而是强烈的欲念使然。
遂,迅速扭头躲避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幅度太大,撞上了他的手臂。
轻吟之后,他终于放开了我,坐回到床上。
“小野马,你连个虚拟的拥抱都不肯给我……”听着有点小悲凉。
我又把下颌搁在了膝头,“你好好坐着,只管说想说的话,然后赶紧去检查伤口。”
他盘上大长腿,往我近前挪了挪。
然后,把伤势较轻的胳膊肘支在膝关节上,手掌托着下颌,侧头看着我。
两张脸的距离很近,大约十几公分。
感觉有点别扭,我就想换个姿势。
“别躲!”他轻启唇瓣,微微叹息,“求你,别躲。”
将要起身的动作僵了片刻,我又回到了伏膝的状态。
他抬手帮我把碎发抿到耳后,认真得一如曾经为我编辫绾发之时。
指端刮擦到我的耳垂,瞬间感觉有股电流从耳朵出发,席卷了全身。
我不得不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的黑瞳,才能走得出那个吞噬人心的美丽漩涡。
终于,他收回了手指。
“玖儿,安静的你,更像一只慵懒的小猫……”琴音又起,催人动情。
我睁开眼睛,垂眸躲避他的目光,“能说点正常的人话吗?”
可能有些煞风景,但,他并不在意。
“那好,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话尾,是深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