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我轻声喃语的时候,镜子里的眼瞳中仿佛有个人影。
眸子未眨,他却在动。
仔细辨别,能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背头,浓眉,高鼻,厚唇,蓄须,澄然微笑。
我的唇角荡起涟漪,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镜面。
然,指肚挨上去的一瞬间,幻象全无。
正失落之际,手机在震动。
拿起查看,是五叔发来的信息。
“玖儿,我先回去了。想尽办法把你留在身边,不是要侵害你,是为了保护你。仅此而已!”
我扯唇摇头,回了一句“谢侄子关心”。
——他的心思,我能不明白么?
眼盲之后,我学会了以心看人。
这个男人以前是犯过不少错,但,现在的他着实有了很大的转变。
尤其是跟陆非烟解除婚约之后,他的一些所作所为令人刮目相看。
别不多说,至少,他为亚叔做了很多事情,份内份外皆有。
可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我是婶子、他是侄子”这个现实。
也因此,我才回信息刻意提醒彼此之间的身份关系。
很快,他发来回复,“二婶儿,先让你得意三年。侄子这厢有礼了!”
贼心不死!
放下手机,不再理他。
草根长大的初玖没有别的能耐,论犟,还真就不曾遇到过对手。
——我的“心”是被“脑”管束的。
“心”再想做的事情,“脑”若是不发话,这事儿也是做不成的。
说好听点,这叫理智;说难听点,就是冷血。
彩姐教过我,人活着,不能太由心,否则就是自私!
延伸之意,大部分时候,心倾向于为自己想,脑倾向于为他人想。
我真的很感恩自己有这样一位母亲。
也因此,怎么抹黑我都可以,谁敢说彩姐半个字不好,就合该遭报应!
我的这个秉性,只有一个人最了解。
那就是钟冶!
所以,我敢笃定,打残网编的举动一定是他做的。
至于让网站通篇道歉的事儿,十有八九是自横哥干的。
如果亚叔还活着,他一定能把这家网站告到集体脱裤子出去卖!
而吾竞尧,则是利用这个机会,成功把我带回了吾家。
同样一件事,四个男人,会有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
莽撞的,循理的,精明的,腹黑的。
迥然不同。
至于那些所谓的“黑料”,网编确实杜撰了大部分,但,其中必定还有凌家人透出的口风。
否则,谁会知道我闷在房间不出门?
而这个透口风的人,除了毒舌女凌语橙,再无别的人选。
没关系,她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我只要耐心等待,很快便有好戏看。
然,没等这出戏上演,便接到了另外两张“戏票”。
准确点说,是两份请柬,——思昂哥一起给我送过来的。
第一份来自于钟冶。
十二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平安夜那天,我们的新店正式开业。
冶哥邀请我去剪彩,顺道跟着热闹热闹。
令我稍感意外的是,店名竟然叫“金侣衣”,有点古风,不似那种中英文混搭的时尚风。
初看,都会联想到“金缕衣”这个词。
思想简单的人,甚至会怀疑此店是售卖传统霓服的。
事实上,我心里很清楚这个名字的寓意。
金,是“钟”字的偏旁。
衣,是“初”字的偏旁。
侣,有两个解释,一为“伴”,二为“结为伴侣”。
“金侣衣”,可以理解为“钟冶伴初玖”,或者“钟冶与初玖结为伴侣”。
这个店名应该是请人取的。
以钟冶的文化程度,根本想不出这样的名字。
但,他的心意全都赋在了这三个字里。
第二份请柬来自陆非烟,是专门发给我的,直呼我为“吾家二婶”。
内容很简单,——十二月三十一号,陆非烟和傅湛将在陆宅补办婚礼,连带着举行跨年酒会。
“孩子都已经七个月大了,而且又有之前背信弃义那么档子事儿,她怎么还好意思大操大办什么跨年婚礼!”正直的凌老二嘟囔道。
我咬着下唇戳戳他的额头,“女人都想有个盛大的婚礼,做一回最美的新娘,你懂吗?”
他频频点头妥协,“咚咚咚!”
“咚你个头啊咚!”再戳他胸口,“从实招来,我在凌家过第一个生日时,那个抹茶蛋糕是不是你让人送的?”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略微尴尬地摸摸帅气的子弹头发型,“好歹你也是我妹妹……”
“嘁!之前把我扔车库里,害我差点死掉,一个小小的蛋糕就想……”话没说完,嘴巴被他抬手掩住。
“初玖,哥以前做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子里养骆驼,别再记恨了呗!哥答应你,供你一辈子的抹茶蛋糕,行不?”另一只手作发誓状,表情十分认真。
我扒拉开嘴巴上的大手,“你说的,一辈子的抹茶蛋糕!要正宗抹茶的,少拿茶粉的糊弄我!”
他的脑袋宛如捣蒜,“必须正宗!”
“那成吧!”我转了转眼珠儿,“不对,凌思昂,你指定有事儿想求我!”
他一愣,然后便傻笑起来,竟把脸颊都弄红了。
“跟女孩有关,是不是?”扯着他的毛衣前襟儿逼问。
这家伙的脸瞬间红得像番茄,支吾着,不肯定也不否定。
我又想了想,“想让我帮你制造机会,是不是?”
这回,他不再扭捏,干脆地点了点头,“她真的很特别……”
“行了,别磨叽,告诉我这姑娘是谁?”我眯眼问道。
他润了润嘴唇,“她叫伊离,是钟冶的兄弟的亲妹妹,现在在‘金侣衣’上班。”
“小姐?”我拧起了眉头,——如果我没猜错,凌老二还是个雏儿,真要是看上出来混的女人,不定被玩儿成什么样呢!
“才不是!”他略有不快地否认,“伊离是管理小姐的……”
我打断了他,“妈妈桑?”
——我滴二哥啊,那你就更不是人家的对手啦!
“也不是!”他急赤白脸地叫道。
这个表现很有趣,我便袖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盯着他,“那你说说,她是干什么的?”
“看场子的。”他给出了令人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过,能喜欢这样的姑娘,很符合凌老二的个性。
我歪着头,缓眨圆眸,“哥,她是你心里那个‘头有反骨’的女孩吗?”
这货不假思索地点头,“是。”
“认定了?”
“认定了!”
“但是人家不喜欢你,对吧?”我指出了症结所在。
凌老二立刻泄气地堆下了肩膀,“嗯。”
“她有男人?”我顿了顿,“还是,她有女人?”
“不知道。反正,约她被拒绝了。”满脸丧气的表情。
我咬着嘴唇很戳他的额头,“个没出息的样子!拿出点魄力行不行?”
“在她面前,我就是只小绵羊……”眼神儿闪闪躲躲,跟个受气包似的。
烦死了!
我忍着动脚的冲动,“万一她有过很多男人,并且现在还跟很多男人甚至是女人纠缠不清,你怎么办?”
“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目光无比坚定。
我点点头,“那如果她连孩子都有了呢?”
“只要她能跟我,有几个孩子都无所谓。”丝毫没有动摇。
我滴个傻哥哥诶!
这绝逼是陷进去了!
“行了,你先稳住架儿。回头我跟钟冶打探一下虚实,然后再帮你想办法。”说完,把傻实心儿的家伙推出门去。
“妹啊,你千万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啊!”他在走廊里恳求。
“知道了,忙去吧!”六个字,把他给打发走了。
——这个叫伊离的姑娘毕竟跟钟冶有关,我得弄清楚他有没有染指过。
若钟冶碰过,凌老二再喜欢也不可以上手。
并且,这事儿还不能直接问钟冶,必须旁敲侧击。
既然急不得,只得暂时搁下。
几天后,好戏终于开锣。
一大早,凌伯年就扯着嗓子在走廊里咆哮。
随即,是凌语橙的尖叫声。
我把房门拉开一道缝,足以睨见整条走廊。
怎么都没想到,作父亲的竟然扯着女儿的头发拖行。
凌语橙一直拼命挣扎,终于,双手扒住一个门框,阻止了凌伯年的脚步。
“松手!”老男人虎着脸命令道。
毒舌女躺在地上,死死扒住门框,苦苦哀求,“爸,别让妈妈知道,求求你了……”
“不让她知道?向来都是她亲自教导你,成天说什么要把你培养成晖城第一名媛!我现在很想问问她,晖城第一名媛就是这个鬼样子吗?”说完,继续拖拽。
凌语橙哀嚎着,“爸,妈妈会要了我的命!不要带我去见她,不要……”
凌伯年冷笑一声,“放心,你妈现在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是不会伤到你分毫的!至于她要如何处置你,我还真是挺好奇的!”
语毕,上前去,一脚踩在女儿的嫩手上。
凌语橙痛呼着松开了门框。
下一秒,凌伯年再度扯住女儿的头发,半拖半拉,来至妻子的房门口。
凌语橙挣扎着想逃走,但没能得逞。
凌伯年一脚踹开了房门,扯着女儿走了进去。
我轻哼一声,阖上了门板。
隐约能够听见暴怒的男人在摔打什么,其中掺杂着女人的尖叫和辱骂,还有刺耳的嚎啕声。
大约一个小时后,凌伯年咒骂着走出傅清雅的卧室,脚步急促地下了楼。
我在梳妆台前站起身来,对着镜子里的眼眸莞尔一笑,“亚叔,走,我们去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