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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捕风捉影之轶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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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袤天地间,人实在太渺小。

  凌若驱使山桃精向南部行进,从远处看,一棵巨大头冠的树木空中飞。

  实则不然,巨树不会飞,而是在驮着红衣少女在雪地上跑。平日藏在最底部的树根从土中拔了出来,完全垂下的长度竟比树身还要多上数倍,却更纤细,撑着整个树体,像是一个浮空巨人。

  路上行走和空中飞行的感觉相差太多,山桃精大步流星的快速迈向目的地,咯噔咯噔的,险些把少女颠了个零碎。

  人,渐行渐远。城,越变越小。

  身在楼门县时,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坚硬、厚重。

  可是当凌若渐行渐远,再回首观望这处城镇,发现满眼银妆中它如同一颗小小的圆形石子。

  一路上,除了白雪松柏,还是白雪松柏。纯白却又荒凉,圣洁的没有一丝活气。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仍旧没有到达。唯有通过身上落雪厚度,来大约判断在外面的时间。

  可是在这里,计较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桃妖?”

  红衣少女干坐着无聊,尝试呼唤着山桃精陪着聊天。没过多会,传出一声有些稚嫩的孩童音。

  “是谁在呼唤我?啊不对不对,是谁在呼唤我们?”

  凌若不觉好笑,指着自己道,“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正说着,便见从树身中部缓缓冒出一根纤细桃木。年纪尚小,还无法开花,连枝叶也不及主树繁茂。此刻,正怯生生的躲在后面,偷偷观察着情况。

  见状,这才想起被驭使的山桃树实际上有两棵,只是它们俩抱的太紧,害她险些忘记这茬子事。而现在说话的这个,是在出发前死活要粘着大棵的小山桃。

  小山桃憨憨的应了一声,满是惊喜的口吻道,“之前从来没人呼唤过我,刚刚这是第一次,我很激动!”

  “那你的主人呢,他也没有吗?”

  “主人?来给我浇水的有鲛人姐姐,你说的是她吗?”

  看样子,这个小山桃连主人是谁都不知道。本想与它聊天解闷,再顺势套话问问玉郎君的往事。

  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红衣少女双腿搭在树杈上来回摇晃,有些敷衍的回道,“不是她呀,而是紫阳仙府的主人,一个也喜欢穿红衣服的男子。”

  “你说的是美丽的红衣哥哥!”小山桃先是兴奋,随即又有些沮丧。“我都三十岁啦,只见过红衣哥哥两次。但是你可以问我的哥哥,他比我大许多岁,知道的也比我多。”

  三十岁?凌若关注的重点总是与众不同。

  万物有灵,却不是万物都能成精。

  像小山桃这样才三十年就可开口说话的妖精,着实凤毛麟角。

  凌若不禁猜想得是怎样灵能肥沃的宝地,才能养出如此古灵精怪的小东西啊!除了艳羡紫阳仙府灵气浓郁,她也不知该作何其他感慨了。

  “是您想要问我的主人吗?”

  再开口的这位声音听起来沉稳许多,正是带着凌若向南部行进的大山桃树。

  “是啊,反正还要走些时候,不如我们几个聊天打发时间,省着无聊。”

  “妖精是不会感到无聊的。”大山桃倒是耿直,但是传到凌若耳中,却犹如冷水,对着她的脑袋浇了下去。

  这让她可怎么继续话题?于是决定换个说法重新开启话匣子。

  “玉郎君指派你们兄弟俩在紫阳仙府外等我,定是因为能力强大!”

  “并非如此。在这仙府之中,论年纪我与弟弟最小,论法力也是我兄弟俩最为低微。除了接送您来往北境,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大山桃的语气如常,可是从它的话语中,感到了一丝落寞。

  “你知道人界有一个词语叫做妄自菲薄吗?”

  “不知。”

  “那就由我来告诉你,这个词语的意思是过分的看低自己。”凌若拍着大山桃的树杈道,“每个人来到这世间都有他的使命,你也一样。”

  “是吗……”

  “有的树不畏风吹日晒,只为予人乘凉。你呢,花开时赏心悦目,结果时供小鸟动物吃食。成精后还可以护送我来往北境。你知道北境是什么地方吗?没有你我跟本不知道该如何进去。”

  或许是太无聊,竟然开解起一棵树。

  但是大山桃似乎十分受用,欣喜的带着几丝颤抖,“真的……吗?”

  “当然。每日看着你们的玉郎君,定然充满着期待!”

  “玉郎……君,你是说我们的主人吗?”

  凌若本来只是点点头,想到它可能看不到,便肯定道,“是啊。”

  “很少有机会被真人看到的,上次走出山门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时我还没有被种在山门外的院子里,还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

  方才听小山桃称它为哥哥,但是看大山桃这粗壮的树干,当是有个百岁上下。在这期间若是连它都不曾见过玉郎君,意味着……

  不过在碧桃小院初见玉郎君时,他曾说过已经久未归家,更是因为灵力稀微,只能泡在石池之中。

  可是到底有多久,她不知道。

  紫阳真人至少活有千岁之余,灵力浑厚程度绝非常人可及。她想不到玉郎君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会让他变得如此虚弱。

  但是,以她的直觉,可以确定那件事与楼门县有关。

  “是吗,那就奇怪了,今日还有人与我说几十年前有人在楼门南部遇见过玉郎君。”

  “几十年前?”大山桃明显愣住,“这不大可能,虽然我在这里的时间尚短,但是听院中的老树说真人每隔百年才会出山。”

  时间二字之于得道之人和常人是不同的,百年之间足以让人族经历了一个生死轮回,但对玉郎君来说,当真不过转瞬。

  凌若感到奇怪。

  “百年?可是酒肆伙计与我说玉郎君是他那里的常客,这对于人族而言怎么可能?”

  像凌若这样去过两三次的还不够常客的门槛,怎么也得是隔三差五就来喝一顿才算,店里的老爷们就是。

  如此说来,玉郎君至少在一百年前来过,甚至在两百年、三百年前也接连来过。换言之,酒肆伙计和那些见过玉郎君的人,岂非各个都在百岁以上?

  这不可能,除非酒肆伙计骗她。

  可是完全没有必要,他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更不会牵扯利益。

  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也罢,楼门的一切都不应该以常世的认知而论。

  短暂的沉默过后,是长久的无树应答。

  寒风凛冽,雪花簌簌。外面原本就冰寒,呆久了更是冷的刺骨。

  红衣少女保持一个姿势坐在树杈上,时不时的打哈欠。

  无趣、冷、还困。

  “来时也这么久吗……”

  大山桃不可置否,并没有出声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快速的迈着流星大步。

  也是,当日来时她似乎在呼呼大睡。

  又走了许久,年幼的小山桃躲在树后避寒。凌若却开始感到兴奋,因为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

  一马平川的雪原开始出现起伏和高差,远远看去,是山。

  山,不是普通的山,而是北境与常世的界山。

  既然来到界山附近,意味着跨越此地过后,便是她熟知的那个世界。

  可是不可能轻易跨越的,否则那些人又怎会被困在楼门几辈子。

  “你可听说过玉山的传闻?”

  “不曾。”

  玉山,初闻时单纯以为山体为玉而命名。但是走近观察,除了看着娟秀并无特殊之处。

  亏冀北阳当日在她耳边不停的念叨,感慨传说中的玉山竟然真的存在。搞得凌若非常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传说能让小阳子如此心驰神往?

  眼看就要走到当初听到歌声的地方,凌若的心突然一紧,眼看着越来越接近界山,再走下去就到了北境尽头,伙计只说在南部,但没有这么南啊!

  何况,她可没让大山桃往这边走。

  “大山桃,快快如实与我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知晓玉郎君的位置。”

  “不曾。”

  “那你现在是往哪里走?”

  “主人所在之地。”

  “你!”听到这个回答,顿时肝火大盛,“你不是刚说不知,怎么跟在真人身边修炼的小妖还敢说谎?”

  “莫要污蔑吾主,我只是如实回答而已。”大山桃依旧没有停止步伐,只是言语之中能听出异样的情绪。

  “既然如此,你倒是和我说说何为主人所在之地?”

  这要不是提前知晓位置,怎会说的如此确定。

  “主人召唤,让我带着您去见他。”

  “啊?还有这一招?”

  也是,玉郎君毕竟是得道真人,心中有何作想根本容不得他人揣摩。

  凌若一介小小修士,也可以通过心念在远处与猫儿传话,何况身为真人的玉郎君只是召唤部下呢。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前火烧火燎的四处乱跑也没个结果,到头来还不是等时机到。

  见到玉郎君是不久之后的事了,这当中穿越过一处虚无。

  是这块本就是由虚无创建的空间之中的又一层虚无。

  玉郎君双腿盘坐,正在轻轻擦拭着一把长剑,低垂的眼帘中藏着的是一双饱含深情的双眸。

  “来了?”

  “嗯,听猫儿说玉郎君你有事寻我?”

  “猫儿?”红衣男子抬眼,对着少女淡淡一笑,“吾之所召乃是魔域男子,并非怀中缺了魂儿的猫儿。”

  忽然想起昨夜醉酒之时,在酒肆中见到的玉郎君并非小雪化形,而是眼前的这位本尊。往事禁不起细想,尤其是喝多了的她还曾做出轻佻之举。

  当即屈身,对玉郎君赔礼道歉。

  “无妨,百年孤寂,来酒肆就是寻些人气儿。”

  “寻人气来京城里啊,那的人多,市坊里买客卖家摩肩擦踵的,三言两语不合就能吵起来,可有意思了!再不行我带你去醉仙居,不仅能吃上美食,还能瞧见各种各样的人!”

  一聊到玩乐,凌若口若悬河根本收不住,尤其在提及美食时,跟小雪似的双眼冒出绿光。

  “去过,不喜欢。”

  “哎呀!”少女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一开心啥都忘。竟然连玉郎君住在京郊这事儿都忘记了。那你要么是去的腻烦了,要么就是没人陪你玩。我跟你说,一个人玩和一群人玩的感觉可是差好多呢!”

  话音刚落,少女又拍了一下脑门,自顾自的解释着,“楼门这地方也没什么人说话,待久了有点憋坏了……”

  她的确不爱凑热闹,而是需要一个能彼此相伴的人,幸好找到了。

  “他,曾经带吾去过。”

  美人皱眉,带着三分凄怨,我见犹怜。

  “他喜欢去的地方,总是如此喧闹。”

  凌若本就好奇关于玉郎君的过往,难得主动提及,自然不能放过这次好机会。

  顺势问道,“他,是谁?”

  “此剑之主。”

  少女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剑罢了,并没什么特殊。而且年代久远,已经不是当下剑修最常用的制式。

  “那……剑的主人呢?”

  简直是明知故问,若是剑主还在,他的剑又怎会出现在玉郎君手中?

  凌若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瞧着他难过的样子,那个人多半是身归尘土。

  “魂飞魄散,此处便是他的冢。”

  难怪在酒肆遇到玉郎君,他说是来看望故人,原来是已故之人。

  “玉郎君既非凡人,又已活了千秋百代,若当真想念,便追着他的转世继续做朋友嘛!”

  这种事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异想天开,但是对玉郎君,却并非难事。

  可是对方却摇了摇头,“进不得轮回,亦没有转世。”

  闻言,凌若小声嘟囔,“怎么会这样……难道最后一丝念想都不能拥有吗?”

  “有吧。”玉郎君将长剑放在腿上,转而看向同穿红衣的少女,忽然刚劲有力的说道,“顺天不成,那便逆天而行。”

  “欸?”

  不待凌若反应,玉郎君继续道,“进不得轮回,吾便剖开地府带他进。”

  想必玉郎君十分看重这位朋友,竟然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于是感慨道,“玉郎君……真乃性情中人。”

  “过奖。”

  “所以,玉郎君此番找我前来是?”

  终于回到了正题,玉郎君指着凌若腰间的白玉道,“它,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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