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民航酒店有一些老旧了，早年它是为了方便机组人员和部分乘客建造的。里头的装潢自然没有办法和公园酒店相比，温叶看着服务总台后面分别显示着“北京”、“纽约”、“伦敦”、“东京”时间的四个圆形时钟，感觉自己穿越回了零零年代。
章述被分到的房间在七楼，他们搭着电梯上去。电梯轿厢很狭窄，温叶疑惑自己是不是被装进了一个不锈钢碗里。
“叮——”
电梯门打开。
这是一条很长的回廊，视线昏暗，两侧的橘色壁灯起不到什么照明的作用。
章述拿出房卡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然后伸手把房卡放在门后的凹槽里插卡取电。室内的空调又恢复了运行，温叶看见书桌旁黑色行李箱的拉杆还没降下，桌面上机票夹里的证件散落在了外面。
看起来他也刚到酒店。
越过书桌，章述把保温袋放在了茶几上。
然后又折回来，把证件都收好，“你随便坐。”
走进房间，温叶裹紧了自己的毛呢大衣，她怎么觉得房间比室外还冷。
拿起遥控器看了一眼，“你怎么开的冷气？”
章述把外套脱掉，“你觉得很冷吗？”
温叶瞪大了眼睛，“你觉得不冷吗？”
他把手伸到温叶额头上摸了摸，“你也没发烧埃”
温叶把他的手推到一旁，“我身体很好。”
“奇怪，”他坐到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我还以为你们北方人都很耐寒。”
温叶反唇相讥，“你这个南方人夏天也不怎么耐热埃”
她把空调换成暖气之后在章述对面坐下，他正在把快餐盒从保温袋里往外拿。
温叶过来之前去一食堂打包了几道小炒，她记得本科时章述和乐队的朋友很喜欢去那个窗口点菜聚餐。
“我最爱的小炒黄牛肉1章述把快餐盒掀开，抬头盯着温叶。
温叶装傻，“是吗？听到前面的人点了，我就也要了。”
章述当作没听到，摇着头，哼着《wefellinloveinoctober（我们在十月坠入爱河）》帮温叶掰开了一次性筷子，“你下午还有事吗？”
温叶接过筷子，拿起了分量比较少的那碗饭，“没什么事了。”
“那你陪陪我吧。”
温叶感觉他变成了一只大狗，还是那种毛很长的英国古代牧羊犬，扎了一个蝴蝶结在头上，说起话来像是在撒娇。
温叶：“可以吧。”
章述：“你答应得好勉强。”
吃饭完之后，雨也变小了不少，章述下楼下服务台买了一盒扑克牌，两个人坐在床上玩抽鬼牌。
刚玩了两盘，他们就已经觉得无聊得不行了。
章述翻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跟她提议：“不然我们看部电影？”
温叶：“看什么？”
章述：“不知道。”
他们对视了一下，温叶伸手把笔记本电脑盖上，“算了，最近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章述：“好无聊埃”
温叶：“好无聊埃”
他们异口同声。
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章述勾了勾手，让温叶凑近一点，“给你看我研究生的毕业典礼。”
温叶抱着一个枕头，坐到了他身边。
视频可能是他的朋友在台下拍的，是一个很远的“机位”。
随着镜头的不断拉近，温叶才能勉强看清楚章述的脸，他穿着黑色白边的学士服，带着学士帽，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挺拔，是他很少见的状态。
不知道他在校长拨完穗之后又说了什么，只见校长仰头大笑了几声，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镜头后的朋友们笑作一团，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章述本科毕业的时候，温叶是在场的。他们班的班委请了阿廉去帮拍毕业照，温叶装作摄影师助理跟着阿廉一起过去凑了热闹。
他当时穿得远没有视频里正式，学士帽被他歪歪扭扭地戴在了头上，脚上还趿着一双人字拖，看上去像是被舍友突然吵醒硬拉过来的。
“你明年也研究生毕业了吧。”章述说话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是啊，我读的专硕。”
窗外的雨好像停了，温叶已经听不到了雨声。
章述眼睛转了转，歪着脑袋思考，“你想要怎么庆祝呢？”
“我还没想好，”她顿了顿，“其实我有想过，但感觉有点不太实际。”
章述：“什么？”
“毕业季的时候，学院不是都会办毕业展嘛。”
章述点了点头，看着她让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想开个展，屋子不用太大，我知道它是属于我的就好。”
“会实现的。”
温叶抓起了自己发尾的头发玩了起来，“每年只有毕设答辩获得优秀的人，才有机会开个展。”
章述揉了揉她的头发，“相信自己。”
话音刚落，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温叶坐的地方离电话更近，她扫了章述一眼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温叶：“喂。”
“您好，请问是章述先生吗？”
温叶愣了愣，她不知道自己该怀疑电话那头的人耳朵有问题，还是自己的声音已经粗犷到了雌雄难辨的地步。
“不是，你等一下。”她把电话递到章述的面前。
章述伸手越过她，按了免提，然后又把听筒挂回了电话机上。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章述说。
“您飞往京市的航班cd1703将提前起飞，还请您于10分钟后到民航酒店的大堂集合。”
“好的谢谢。”
“祝您旅途愉快。”说完，对面的人就挂断了电话。
章述从床上站了起来，收拾自己放在房间里的电器。温叶坐回凳子上，把他们吃剩的剩菜和快餐盒做垃圾分类，丢进了不同的垃圾桶里。
“走吧。”章述一边手拿着机票夹，一边手托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等她。
温叶又环视了屋内一周，帮他确定还有没有忘记什么东西，她把房卡取了下来，“走吧。”
下到大堂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着不少人了。
民航酒店的大堂不大，估计是一个小型阶梯教室的规模。
大堂的正中间摆着一套红木沙发，章述望了一眼，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坐的地方了。他把行李箱拉杆收了下去，让温叶坐在上面休息，然后掏出了手机打算帮她叫车。
温叶瞥见，伸手挡住他的屏幕，“我陪你等车来。”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事，”她把手表举到了章述的面前，16：37，“现在才几点啊，等会把你送上车了我就走。”
章述思考了片刻，才将手机收了起来，“那你回到学校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温叶坐在行李箱用脚踮地，在原地转圈，“一定。”
“你们也是去京市的吗？”一个导游打扮的人突然问他们。
温叶懒得解释，就跟他说：“是。”
“你们想好去哪玩了吗？”
温叶毫不犹豫，“可能会去古建筑那边转一圈。”
“一看你们就还没报团吧，”那个人从包里掏出了两本宣传册，正面印着旅行社一日游的项目介绍，展开之后，背面是京市的地铁路线图，“有需要的话可以打上面这个电话。”
温叶接过来一股脑地塞进了章述的手里，“谢谢您，我们先商量商量。”
章述看着自己手上莫名其妙多出的两本宣传册忍俊不禁，那个人走了之后他弯腰凑到温叶耳边说，“你还挺会撒谎。”
“这叫善意的谎言，”她拍了拍章述手上的宣传册，“好好看看。”
章述说行，然后把它们都放进了自己的机票夹里。
“车好像来了。”温叶从行李箱上站了起来。
章述也转头看了一眼，门外确实多出了一辆民航大巴。
走到室外，温叶才发现这场雨并没有真正的消停，毛毛细雨落在她的毛呢大衣上变成一颗又一颗的小水珠。
章述拿过温叶的折叠伞，撑在他们的头上。
温叶回忆他们这段时间相处的经历，开始疑惑道城怎么一年到头都在下雨，好像他们每次碰面总免不了和雨打交道。
大巴的车门打开，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帮章述把行李箱放进了下层的行李舱里。
“你还不上去吗？”温叶问他。
章述：“我等快发车了再上。”
温叶抬头看着他突然不懂该说些什么。
“学妹，你可别太想我。”
“什么？”温叶装作没听见，“你在说什么？”
司机把行李舱的舱门关上，走过来跟他们说准备出发了。
章述把伞递回了她的手上，然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说，我们十三天后见。”
尽管雨已经快停了，但是周围还是黑压压的一片，在温叶看来，落在民航大巴的车灯前的雨像是漫天飘落的绒毛，它们随着风吹，有的又降到了章述的头上。
温叶眯上眼睛，看着章述头上的雨珠。
大概是鬼迷心窍。
温叶觉得她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她伸开手臂，上前抱了抱章述，“十三天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