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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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金猎人是独立于政府和民众的第三种人。人数少, 也没多少政治影响力, 且行迹难寻,几乎等同于隐形人, 但只有与他们打交道的人才明白,这群人到底有多么可怕。

他们个个身手不凡, 拥有一种或多种异能力, 虽然每个人的脾性不一, 但有一点一样, 即从不畏死。生命于他们而言是用来挥霍的,活得洒脱, 死得干脆。

百年之前,类人揭竿而起反抗人类统治。最先出动的不是类人叛军,而不是赏金猎人, 他们按照任务要求, 潜伏向各位政军界要人周围,一接到执行命令的信号便立刻动手。人类世界和平了数百年, 在盛世繁华中奢侈迷醉,早就失去了警惕之心。

据类人绝密历史记载,那一晚有上百名政府高级官员死于赏金猎人之手, 甚至连当时的国家元首差点殒命在他们手上。

当时负责与这些赏金猎人联络的类人军官名为仑伯·瓦纳。在类人帝国建立之后,仑伯·瓦纳将这群猎人改组成安全部门中的一个分支——暗杀部。

但有些赏金猎人不愿归顺帝国, 仍是按照自己的生活法则,浪荡于世界的各个角落,如果缺钱花了就到指定的政府部门接任务, 按照要求追捕或追杀逃犯以得到赏金。

自从林姿等人逃离塞伊岛之后,类人政府便发下追捕令,同时将这一任务挂上政府的信息平台上等人接单。

意外的是这则任务挂了许多天,却没有一位赏金猎人接手。

负责此事的官员颇为头疼,暗地调查其中缘由,方知赏金猎人中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接追捕瓦纳家族成员的任务。据说是当年仑伯·瓦纳于他们有恩,使他们在类人帝国版图稳定之后的一次大清洗中幸免于难。

这件事也令仑伯·瓦纳与类人贵族之间生出嫌隙,间接导致瓦纳家族被排挤出贵族权力圈,以至于整个家族走向没落。

事情总要有人做,既然赏金猎人们不肯接,类人官员正要向政府汇报此事建议派军队追剿,这时一位又老又落拓的赏金猎人出现了,接下了这则任务。

预支了部分赏金,他一路摇摇晃晃来到极北之地。

老赏金猎人坐在高高的城堡尖顶上,抽着早成古董的烟斗,微垂戴着毡帽的脑袋,透过翩然的落雪看向下面的林姿两人,用一种倦怠的回忆的语气道:“百年之前仑伯背叛了人类,加入类人一方,百年之后他的后代又背叛了类人。嗬,瓦纳一族是不是天生就长于背叛?”

没有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杀气,但林姿和凡赛提都不敢稍松警惕。赏金猎人大都精于暗杀,眨眼之间取人性命,不可不时刻提防。

指尖细小的气流涌动,随时准备织出大面积的风雪屏障,凡赛提冷声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

老猎人像鸽子一样咕咕地笑起来,声音在喉间打转,“这句话是你们的祖传吗?”他将烟斗磕在冻得冷硬的帽檐上,“想当年,仑伯说服我们加入类人叛军时说的也是这句。”

凡赛提愣了一下,不减警惕之意,但言语间已转变了态度,“阁下,与家祖有旧?”

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苍茫,将漆黑的夜映照得如白昼般亮堂。寒气伴随雪花飞绕,很冷,很美丽。

“算不上,只一起喝过两次酒而已。”雪花扑簌簌落在斗钵中浇灭了烟草中的火,老猎人咬着烟嘴,一只手伸出去,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捻,“噗”的一声细响,如同火柴点燃,斗钵里腾起一小簇火苗。

见到这一幕,凡赛提不由惊怔,片晌,敛去指尖气流撤掉所有防备,向前匆匆走了两步,在激动与狂喜中喊了一声:“易前辈?”

老猎人笑了两声,笑声中有岁月堆积的浑厚沧桑,“第一次见时你还是襁褓中的婴孩,谁料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时间走得真快。”

凡赛提一向冷而孤寂,极少流露内心情感,此刻却难捺心情,索性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小子代瓦纳一族谢易前辈活命之恩。”

林姿看不懂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将神经绷得更紧了,扫了凡赛提一眼,又盯向堡顶上的赏金猎人,“你……认识他?”

棕褐色狼皮大衣如翼展开,老猎人跳下飞船,乘风雪而降,滑落在城堡前的雪地上。林姿这才对来者看得仔细。

眼前的人已经很老了,拿着烟斗的手上皱纹交错,甚至有几颗老年斑。衣裳陈旧,有股发霉的气息,一脸参差不齐的胡茬,十分落拓。但那双眼睛却深邃且慈爱,与邋遢的外表迥然有异。

凡赛提自然认识他,只是见面时年龄太小不记得他的样貌。二十多年前,瓦纳一族因莫须有之罪被驱除离开帝都,权力中心的大贵族认为瓦纳家的人知道了太多秘密,暗地指派人手追杀。半夜时,杀手们一把火烧着了他们落脚的院子。

瓦纳一族的能力在操纵水,平时最怕的是与水不相容的火。刚出帝都便入死地,瓦纳一族陷入绝望之时,赏金猎人易从天而降救了他们的性命。

凡赛提从小时候就常听母亲讲易救瓦纳家族的故事。故事中,赏金猎人易是个身披狼皮大衣头戴破毡帽的大侠客,擅于操纵异火,大声笑起来时有点像鸽子,咕咕作声。

母亲还说那场火中让尚在襁褓中的他受了惊吓,生了场大病,又是易将他裹在怀中冒着被抓捕的危险带他就医。

易,对于凡赛提而言像一位不曾谋面的慈爱的父亲。当然,易比父亲更有权威,易与瓦纳家族的开创者仑伯·瓦纳是同辈,是朋友。

“你和仑伯前辈是朋友,那么你有一百多岁了?”林姿听了凡赛提的介绍,算了一算,惊诧地问。

“老了啊。”老猎人点点头,摸了一把满面的胡茬感慨地笑道,“一百五十二岁。”

林姿愈发震惊了。百岁以上年龄放在类人起义之前算不上稀奇,因为那时环境优渥生活富足,百岁之龄算是平均年龄。但战争爆发之后,各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用于战场,污染了水源与环境,导致人的寿命急剧下降。休说百岁之龄,就连八十岁老人也罕见。

林姿又道:“你不是来杀我们的了?”

易大笑起来。

凡赛提早想起其中来龙去脉,忙解释道:“如果易前辈不接任务,我们便要面对政府军的追剿。易前辈是在帮助我们。”

赏金猎人出现在极北之地,这则消息从城堡上的机甲兵迅速传至十七那边。

十七没寻见林姿,于是第一时间告诉淳非光。淳非光立刻将消息传给其他人,并吩咐全基地进入警戒状态。

萨鲁尔和井川也冲了出来,与淳非光一同循着线索找上东南一侧的山顶,见到了老猎人。

十七摇晃着笨拙的机甲身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用拉风箱一样的嗓音喊道:“主人,十七来保护你。”话音未落,跑得太快没稳住平衡,“噗通”一声摔了个嘴啃地,

林姿想笑,但忍住了,怕伤到十七或许有的自尊心。

老猎人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除此之外,没有人笑。

气氛很严肃。

凡赛提向大家介绍了易的情况,并担保此人可信。

淳非光静静地听着,没急着表态。

但萨鲁尔还没听完便提出反对意见,粗声粗气道:“他与你们瓦纳家有旧,自然不会伤害你。但你怎知他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怎知他不会出卖我们其他人?如果能拿我们的人头换你一个人的赦免,这项交易类人政府一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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