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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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媛大哭了一场, 撕心裂肺, 哭到泪干再也流不下来为止。霍宇烽也没劝她不要哭,而是把她抱在怀里,说:“哭吧, 哭吧, 哭出来就好了。”哭完茜媛抹干泪,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我爹为什么会死?”

霍宇烽说:“你爹是为了救你。”

“救我?”眼眶又热了。

“是。你爹帮你扛了罪, 被枪毙了。尸首不得取回, □□示众三日后焚毁。”

又是一串泪珠掉落,可茜媛死命地忍住了不哭出声。她早该想到的, 她能出来,肯定是爹爹替她顶了包。爹爹走得匆忙,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爹爹为官多年,才华满腹, 心高气傲,本可以幸福安稳地享清福, 却为了她丢掉性命。□□示众,焚毁。这几个字字字如尖刀般戳在她的心坎,又狠命地搅上一搅,直搅得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回想过往, 她犯错,得罪人,遇到种种挫折, 爹爹他始终对她不离不弃,包容她,保护她。而她冲撞过他,惹他生气,甚至背地里还怪过他。如今阴阳两隔,她想再听他责骂自己都没了机会。想到这,她早已泪如雨下,再也控制不住。

吸着鼻子,抹着泪,茜媛说:“那封所谓的密函根本不是我们卓家的,是姓谢的陷害我们。可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过那个密函,我都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我看过。”霍宇烽说。

“你看过?”

“在贺子豪那看的。”霍宇烽帮茜媛掖了掖毛毯,“久未通信,吾甚是记挂,盼来信告之。君雄上。这是信的内容。这君雄,你知道他是谁?”

茜媛摇头。

霍宇烽接着说道:“蔡华康字君雄,他是安徽一带的统帅,他的军队人称铁面敢死队,战无不胜,实力非常强,而且背后有英德的支持。他和贺子豪他爹贺光头本是战友,年轻时曾拜过把子,可后来两人反目成仇,势不两立,每次开战都打得你死我活。他们积怨很深,谁都想把对方吞掉。在这种大背景下冒出来那封信,无疑是在向贺光头示威。所以贺大头才对卓家痛下杀手。”

听完前因后果茜媛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媛儿你难道不奇怪吗?”霍宇烽问。

“什么?”

霍宇烽说:“为什么谢光耀伪造这封密函的时候,偏偏写蔡华康而不是其他地方的统帅?原因有两个,一是谢光耀深知蔡华康和贺光头的关系,想从中挑拨。二是谢光耀本来就一直和蔡华康有联络。这么一想,好像很多事都想得通了。德国军*火商、黑衣死士、以及谢家庞大的家业和在焱城盘根错节的关系,或许正是蔡华康在背后支持他的结果!”

“我要杀了谢光耀为我爹报仇!”茜媛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媛儿你别激动。这仇,一定要报。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身子养好。”霍宇烽劝她说。

茜媛认同他的说法:“你说得没错,我一定要养好身子。报仇不急于这一时,这次我们输得一败涂地,今后做事要更为小心了,不能马虎大意。对方可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霍宇烽欣慰地笑说:“媛儿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眼下我正想着一个问题,那晚,我的人把仓库监视得密不透风,谢光耀是怎么进到里边栽赃嫁祸的?”

茜媛说:“里应外合。”

霍宇烽意味深长地朝茜媛看看,他们是想到一块去了。

霍宇烽的手下少说也有五千人,而他的头上还有几个爷叔辈,都是老帮主生前的至交好友。要管好这么庞大的一个帮派确实不容易,不可能每件事都亲力亲为,也不可能摸清每个人的底细背景,如果所托非人,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内部腐败僵化、分崩离析,远比外部的打击重创棘手得多。帮内已出现奸细,但究竟谁是奸细,还得从长计议,不能打草惊蛇。因此,关于奸细一事,除了霍宇烽和茜媛,只有他的几个亲信知道。

风烈和张大义他们三个吵架了,因为风烈怀疑奸细就是张大义他们三个。

张大义、土狗和豹子火冒三丈,张大义说:“你他妈凭什么说我们三个是奸细?那晚行动你也在,我也可以说是你!”

风烈说:“之前对霍爷喊打喊杀,转眼又像狗一样地粘着霍爷,你分明是居心叵测!奸细不是你们还会有谁?”

张大义被激怒了:“你他妈放屁!对,不错,我之前是对霍爷有所误会才做出那种事来。可我已经弄清楚了我大哥的死和霍爷无关。我敬佩霍爷的为人,对自己做的事很后悔,所以才投靠霍爷。”说着转向霍宇烽,伸出右手,三指对天,发誓说:“霍爷,我三人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要是说谎,天打雷劈!”

坚定、刚烈,看上去不像是说谎。

风烈却冷嘲热讽道:“你是仗着秋天了不会打雷了才敢发的誓吧?”

“姓风的你……”

当然吵架的最后还是由霍宇烽出面调停。他安慰了两方后把他们遣散了,唯独把茜媛留了下来。他问茜媛:“你怎么看?”茜媛实话实说:“我感觉不是张大义。”他又问:“为什么?”茜媛说:“他明知自己和你有过节也要投到你门下,说明这人是真心后悔想帮你做点事加以补偿。如果他想搞什么小动作,不是很快就会被怀疑吗?”

霍宇烽点头:“我也这么想。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张大义此人和他大哥不同,忠心仗义多了。”

茜媛说:“那你打算怎么做?”

“点子倒是有一个。”霍宇烽朝茜媛神秘地笑笑。

关于他是怎么抓住那个奸细的,这个过程茜媛没有参与也没有见证,因为这段时间茜媛在忙她爹的身后事。卓老爷的白事办得简单低调,过完尾七,卓夫人把茜媛他们几个叫到一块,说有事要和他们说。果不其然,卓夫人要说的,就是这个家由谁来当家的事。

自古以来,家,都是要交给儿子的。所谓传男不传女,这种思想根深蒂固,所以一开始茜媛就没有多想什么,理所当然地认为肯定是哥哥卓远帆。可是——

在卓老爷的灵位前,卓夫人一身白衣,先给丈夫上香,然后才跟他们说:“你们的爹走了,可这个家,不能无主。你们的爹生前和我提过这事,我也很认同他的观点。媛儿,虽然你是女儿家,虽然你总有一天要出嫁,但在你离开这个家之前,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出人意料的决定,所有的人都惊得愣住了。

首先跳出来反对的是孙黎,茜媛的大嫂。她激动得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荒唐!简直荒唐!哪有把家交给女儿的!荒唐!”

卓远帆也说:“是啊,娘,这真的是爹爹的意思吗?为什么?爹爹为什么把家交给媛儿不交给我?”

“娘啊,太荒唐了!我是不会认可她的!”孙黎帮衬着说。

“好了,你们说完没有!”卓夫人怒斥一声,目光从他们脸上一扫而过,有条不紊地说道,“今天我在这,和你们都明说了吧。这个家,早已不似从前般风光,你们爹是积攒了不少的家财,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金山也吃完了。你们爹虽有心开染坊赚钱,但要一个文人去做生意,结果可想而知,染坊已经连续两年亏损。这样一个烂摊子,远帆,你能应付,能支撑得起来吗?染坊,你从没去过,更不了解运作,你做得来吗?”

几个问题,把卓远帆问得答不上一句来。

卓夫人握着茜媛的手,说:“媛儿就不同,她在染坊已经做了好几个月,对染坊的运作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且最重要的是,媛儿她不怕吃苦,肯担当,有拼劲。我们卓家要东山再起,只有靠媛儿了呀!”

卓远帆彻底说不出话了,头也低了下去,无地自容。

就这样茜媛成了卓家的当家人,茜媛也明白,以后她的路,会很艰难,不过她一点都不后悔。打接了这个家,茜媛一连好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和霍宇烽联系,而他也没有来找她。等把所有的事接手的差不多了,茜媛就趁着空闲给他去了一封信。他很快就回了信。茜媛又写了一封给他,他也回复了。这样一来一往的,茜媛已经不满足于在纸上与他相会,按捺不住内心那股蠢蠢欲动的劲,做了件以前从不会做的事,主动约他出来吃饭。霍宇烽很爽快地答应,如约而至。

茜媛一早就来点菜等他,心里藏了点小激动。

结果霍宇烽一来就看穿了茜媛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拿来调侃她:“知道你想我可也不用这样如饥似渴吧?”

“臭不要脸!”茜媛啐他。

霍宇烽开心地呵呵直笑。

这顿午饭吃得很惬意很舒服,两人之间没有隐瞒没有隔阂,就像普通的情侣出来约会。心细如发的霍宇烽给茜媛倒水、夹菜、剥虾,伺候她吃饭,自己却不曾吃多少,俨然成了她的近身奴婢。茜媛叫他不用这样,让他的手下看到了会影响他老大的形象。可他笑呵呵地跟茜媛说:“我乐意为媳妇儿做牛做马又有什么关系?”说着朝茜媛眨眨那双会放电的眼睛。茜媛脸上腾地一热,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你在信里说你娘把家交给你了。”霍宇烽说。

“对啊。这是爹爹生前的意思。你不知道我最近都忙疯了,好不容易有空出来吃个饭,还得在一个小时内吃完。等下你送我回染坊,不然来不及。”

“好好,没问题。不过我觉得这决定恐怕是你娘的意思。”霍宇烽说,“你爹为人迂腐,生前压根没有把家交给你的意思。你娘心思通透,她知道把家交给你哥的后果是什么,所以才篡改了你爹的意思,让你挑这个大梁。”

听了他的话,茜媛沉思起来。她爹生前确实没有要把家交给她的意思,就算她提起,他也是敷衍她。他虽然疼她,但骨子里还是很传统。难道娘说的那些真的不是爹爹的本意,而是娘自己的意思?

“别想了,事已至此,你只能欣然接受。”霍宇烽说,“不过,我是有私心的,我倒希望你不要这么累,看看你,又瘦了。”

“那我多吃点。”茜媛夹了个大鸡腿啃咬起来。

“乖。”霍宇烽笑嘻嘻地看她吃,一副陶醉的样子。

啃完鸡腿,茜媛提了奸细的事,在信中茜媛也问过他,他只说已经抓到但具体细节不肯透露。茜媛好奇极了,就又问了一次。

他说:“媛儿,这些事你不该知道。”

茜媛立马反驳:“与我爹爹的死有关的任何事,我都有权知道。”

“好吧,拗不过你,谁叫我疼你?”霍宇烽说,“那个人,以前是张大全的手下,因为贪财才做出背叛帮派的事。我问他和他接头的是什么人,他说他根本没见过和他接头的人,他们都是书信往来,而书信都是第一时间烧毁。看,谢光耀做事有多小心谨慎。我又问他那晚谢家究竟从外面运了什么东西回来。他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大木箱子,长一米八左右,很沉。”

“木箱子?”茜媛想着,“那个奸细呢?你该不会把他杀了吧!”

霍宇烽笑笑:“我是有这么蠢么?这个人,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把他留了下来。谢光耀千里迢迢运一个大木箱子来,肯定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他一定还会找这个奸细做事,到时候我们就能顺藤摸瓜,一网打尽。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木箱子里的到底是什么。是□□还是武器?还有就是,那天王局长搜查仓库,根本没见到那么长的木箱子。不过这个,已经交给贺子豪去盯了。”

“你刚才说木箱子很长,有一米八左右。可据我所知经过谢家码头进出的货物都是统一放在长宽都是一米左右的木箱子里。”茜媛站起来,手里比划着,想着。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

茜媛看看他,说:“不会是——装了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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