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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嗯？〖等价交换〗？」
回到木村家的第二天早上，睡眼惺忪，坐在客厅就餐的我，不由得停下了筷子。
虽说木村家是比较复古的家庭，住的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和式屋，但内部构造也没有那么死板，洋式风的客厅，厨房，还有房间，现代社会应有的地方都特意装修过。
只是，在这个西式风格的现代饭桌上，却有3个穿着和服的人和一个穿着睡衣的人。
把鱼头肉慢慢地放进嘴里，母亲大人轻飘飘地赞扬了一下自己女儿的手艺，便把右手放在脸颊上，“唔~”的开口。
「是哦，灰人今天不是要和柚音一起出门去学校吗？所以我才提出〖等价交换〗的提案哟~」
「呃......这和我们出门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很大哦，比整个大西洋都要大~」
说完，她兴致冲冲的展开双臂，在空气中画了一个正方形，我家的母亲真是活泼。
“啪！”
哎呀，筷子打到老爹的头了。
「......我吃饱了。」
因为不敢抱怨，他说着“你给我记住”的小混混台词逃跑了，我家的老爹超逊的。
话虽这么说，我也半斤八两就是了。
咽下了米饭，我有些僵硬地和身旁的妹妹对望了一眼，愣生生地问道。
「母亲大人，〖等价交换〗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用我的工资换出去的时间吗？」
「那个确实想过但是灰人的工资太少了所以母亲大人就当你一马吧~」
「是吗那就没关系了有什么事请尽管开口吧啊哈哈哈~」
「......哥哥大人，一直配合母亲大人的调子，出门时间会拖后的哦？」
妹妹真是冷淡，还有这句话对着母亲大人说别躲在我的背后。
「哎呀，不要那么害怕嘛，母亲大人我没有戏弄你们的打算，只是想稍微帮你们一下哦~」
对我们微微一笑，母亲大人把碗里最后一点米饭吃完，便心满意足地把双手放到了自桌子下方。
接着——
像是变魔术一样，她露出了白皙的手掌。
「呛呛呛，随·身·Hammer~」
伴随着现实世界里不可能出现的音效，还有母亲大人做作的机器人语气，一个小型锤子就这么出现了！
不不不普通来说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吧！物质转换吗！刚才说的等价交换原来是炼□术吗！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银色的，看起来像是新买的精致的小铁锤，被母亲大人轻轻推到了我的碗前。
然后——
「灰人，这个〖随身锤〗就给你了~」
「......」
「......」
柚音突然站起身子，把我桌上的碗和母亲大人的碗一起放在了托盘上，慢慢地向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低沉地说到。
「哥哥大人，我每个星期的下午2:30分都会准时去在北区101号的建筑看你的。」
「柚音小姐？！为什么你会那么清楚我们小镇的监狱地址和探监时间？！」
「哎呀哎呀，不愧是我的女儿，作为妹妹也称职呢~」
「在看到哥哥得到锤子后就认定他会拿去犯罪的妹妹已经完全不称职了吧！」
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我慌张地把随身锤推给了母亲大人。
「母亲大人？为什么会突然给我一个锤子啊？要我拿去炼金吗？要把我变成没有身体的铁皮人吗？！」
那样也挺有趣的呢。仿佛脸上写着这句话，母亲大人轻微摆手道。
「哎呀，冷静一下嘛灰人，母亲大人我一开始就说了吧？这个〖随身锤〗是用来〖等价交换〗和〖帮助你〗的哦？」
「呃......我还是没有听懂诶。」
「呵呵，所以我现在才要解释嘛~」
摇晃着手指，母亲大人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露出了难以理解的微笑。
「灰人，知道库特莉亚芙卡的序列吗？」
「呃......一种文字迷题形式的推理小说吧？不过和这个锤子有关系吗？」
「呵呵，之前也说了，和大西洋一样大的关系哦。因为解开这个迷题的重要步骤，就是主人公不断用手头的东西去〖交换线索〗呢。」
「......哈？」
线索？
交换？
我有什么，需要线索的迷题吗？
看着我发愣的样子，母亲大人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保持着右手捂脸的姿势，饶有兴致地说到。
「灰人，这个随身锤，就是母亲大人我对你的一种〖帮助〗哦？能不能交换到有用的〖信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诶？交换信息？那个，我应该没有什么需要解开的暗号或者......」
！！
说到一半，我的声音却被我自己截断，脑海里的东西也像涨潮一样涌了上来，迅速淹没了我的意识。
真新镇的传说。
镜头恐惧症。
写着〖明天降雨率11％〗的字条。
还有，母亲大人昨晚对我说的那句，「你又变迟钝了」的话。
全部。
都让人觉得背后发寒。
明明都是虚无缥缈，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却像一根恶心的刺，卡在手腕关节，让我做不出任何反应。
「......母亲大人？」
不知愣了多久，我抬起了头，却没有看到母亲大人那个穿着和服的窈窕身子。
只有那个无比可疑的小型随身锤，放在我的眼前。
......
......
母亲大人，似乎什么都知道。
不论是过去，未来，人的思想，事情的走向，她都能完美的预测。这件事，我在小时候就已经清楚的认知到了。
所以，我很害怕。
每次她一脸神秘的让我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总会引起不可预料的连锁反应。
措手不及。
让人心虚。
但是，非常完美。
她的做法，每次都被证明是对的。
木村灰人在她的指导下，变成了现在15岁的高中生，半个社畜，偶像的经纪人。
柊乃的事件，真巡小姐的事件，我在京都经历的事情，似乎哪里都有她的影子。
现在，也是一样的。
「......要做好准备了。」
拿起随身锤，我摇了摇头，把心里那种灰色的想法甩掉。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我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我太过听话了。
但是，就算有了自我，我也不一定能够把事情做好。
有着平坦的道路走，那么，为什么要去绕远路呢？
不。
不是这样的。
这种想法，只是单纯的借口。
说到底，我只是在推卸责任罢了。
母亲大人的提供给我的，只是一种〖帮助〗和〖方向〗，能不能把握好，需要我自己的努力。
不劳而获在社会上是存在的，同样的，对于木村家的家教也是不存在的。
母亲大人那种刻薄的微笑，就在提醒我这一点。
......
......
「希望不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挠了挠头，我离开了饭厅，走进了厨房。
☆☆☆
「......会不会干涉过头了？」
「哎呀，你指什么呢，亲爱的？」
「......灰人，已经15岁了哦。」
「......要是他真的是15岁，我也没必要每次都摆出幕后黑手的姿态呢。」
「......你还是以前一样呢。」
「......讨厌这样吗？」
「啊啊，很讨厌。」
「......你的这种表面上屈服，实际上根本不认输的态度也和以前一样呢。」
「......」
「......」
「千世。」
「嗯。」
「后悔吗？」
「......不会哦。」
看着玄关处，木村灰人和木村柚音出门的场景，木村千世对着看着报纸的木村虎次郎淡淡一笑。
「至少，我的身边有三个爱我的人呢。」
☆☆☆
春季结束，夏季将至，在季节交替的缓冲期里，天气暧昧地让人烦躁。
要说冷，一件普通的长袖就可以应付天气，要说热，多一件外套就会不知不觉得出汗。
如此尴尬的时间点，人的思想和行为总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留着长发的女孩子会更多地把头发放到耳后，偶尔用小手扇风，不经意做出一些让人动心的动作。男孩子们，则是唤醒了沉寂在内心里的冒险欲，准备在接下来日子里做些充实自己的事。
我和柚音的走路方式，就充分体现出了这一点。
因为要到学校里去，所以柚音没有穿一如既往的和服，而是穿上了黑色的春季校园制服，配合秀丽的黑色长发，抚子一般优雅的走路姿势，几乎让人认为她是某个名门家的大小姐。
而我，则是继续穿着京都高中的制服，额头上流着一小点汗，手上还拿着那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随身锤，让人觉得十分可疑。
「.....哥哥大人，我觉得你还是趁早把这个锤子〖交换〗了吧，这样走下去，到学校之前我们就会被巡警拉去警察局哦？」
把头发绕到耳后，柚音看着我这身可疑的装束，不由得皱起眉头。
而我也只能擦掉额头上的汗，无奈地说到。
「我也想快点处理掉啊，但直接扔垃圾桶一定会被杀掉的。。」
「......最近的金属处理站就在不远的拐弯处哦。」
「诶，你打算拿来换钱吗？」
「让我去交涉的话，我能把回收价格提高50日元左右。」
「真的假的......」
我的妹妹，意外的有商人头脑啊。
叹了口气，我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
「嘛，比起这个，为什么柚音你要特地在假期里去学校呢，社团活动吗？」
「嗯......差不多吧？」
停顿了一下，柚音把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右脸上，淡淡地开口。
「哥哥大人，还记得昨天突然踢你的那个女孩，田和流子吗？」
「......嗯，印象深刻。」
那么狠的一脚，还有那么慌张的说话方式，感觉是个元气满满的女孩子。
不准记仇哦。如此瞪了我一眼，柚音开口道。
「我们今天就是去帮流子的忙，具体的说，是帮她所属的广播部的忙。」
「嘿......广播部啊，广播部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为何，柚音听到这个问题后，低下了自己的头发，手指也慢慢交叉，语气也犹豫了起来。
「具体的还不清楚，要等流子和我们见面后才能明白，不过......多半和之前的差不多。」
「......之前的？」
「嗯，之前其他的社团也有......过？」
不知为何，柚音的声音突然断掉了，取而代之，是可爱的脸上，那种疑惑地表情。
发生了什么事吗？
转过身子，我朝她的视线方向看去，却同样愣住了。
因为我们的步子不急，所以离家也没有多远，准确地说，是刚刚到了邻居家矮矮的院子墙边缘。而那面水泥和砖块砌成的墙壁后，站着一位头上绑着白色头巾，穿着厚厚外套，看起来就像RPG里的铁匠角色的中年人。
不，重点不是他的装扮。
而是他手上的那把〖武士刀〗！
“叮！”
「......啧。」
用着指甲敲了一下刀身，中年人粗糙的眉头多出了一丝皱纹，似乎并不满意。
然后——
“呛！”
用力地一丢，就这么把武士刀扔在了院子的边角，开始左右走来走去。
「为什么啊......」
呃，好像在嘟囔什么。
「为什么做不出“丛云”呢？」
诶，不可能做出来的吧......
「明明按照说明书上的写的做了的.....」
这东西有说明书吗！
「可恶，这样就不能交货了。」
这个时代还有人订刀吗？！
「......嗯？这不是灰人吗？怎么了，回来了？」
现在才发现吗......
对着这位中年铁匠大叔稍微弯腰，我无奈地说到。
「源治叔，制作刀剑是犯法的吧？」
「哼，订刀的人已经把政府的证书弄下来，你没有必要操心。」
「不不不政府不可能批准这种事吧......」
「啧，你小子还是一样，对这个真新镇一无所知呢。」
无视了我的吐槽，源治叔烦躁地摆了摆手，瞥了一眼我身后的柚音，说到。
「怎么了，柚音也和你一起吗？」
「别说的我和妹妹经常不在一起一样。」
「事实不就如此吗......嘛，你们有事的话，就别来打扰我作业了。」
像是心情很糟一样，源治叔又对我们摆了摆手，就准备进屋了。
这个大叔，在我们小时候就一直经营着一家铁匠铺，虽然在现代社会理所当然没有什么客人，但总会让他做一些工艺品的大客户。
因为是邻居，母亲大人在我小时候来这里“研修”了几个月，多亏如此，我也知道这个人的生活有多么的单调。
每天都是不断的敲，敲，敲，然后在热得半死的炉子前待机，等待制品完成，这种日子简直是一种折磨。
这么看来，源治大叔至今还是单身也不是没有道理了。
......嗯？
敲？
铁匠？
随身锤？
好像很符合啊？
「源治叔，请看一下这个！」
在柚音惊讶的目光下，我直接跳过了矮矮的水泥墙，跑到了这位铁匠大叔的身边，掏出了那把母亲给我的随身锤。
源治叔也皱着眉头，看了看那把锤子，说到。
「怎么了？突然拿了把锤子，你小子又想学铸刀了？」
「不，只是......怎么说呢？源治叔，能不能用什么东西，和我这把锤子交换一下呢？」
「.....哈？」呆呆地看了我一眼，源治叔拿起我手上的随身锤，仔细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喂，灰人，这种脆弱的锤子对我是没用的，而且你突然说什么交换......难不成你失业了？」
「为什么会联想到失业啊......那个。只是普通的交换东西啦？就像小孩子游戏之类的？不管怎么说，请你帮我处理掉这种东西吧，我可不想装备着它走路。」
「......你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难懂啊。」
甩了甩那把随身锤，源治叔无奈地叹了气，往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然后把两张票放在了我的眼前。
「前阵子去买刀油和磨刀石的时候拿到的两张抽奖券，这东西可以吧？」
「啧，小气。」
「......你说什么了吗？」
「源治叔一定可以做出丛云的！」
不顾源治叔鄙夷的眼光，我快速地翻过了墙壁，和走了不远的柚音再次汇合。
嘛，姑且得到有用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