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凶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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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博离开之后,老爹和老陈叔闲聊了几句便领着我回了家。路上,我询问老爹刚才在想些什么,他似乎对这个镇上的赵先生很有兴趣。

老爹见我这么问,只是咧嘴一笑,并没有回答我。

一日无事,日落之后,老爹便挎着包出了门,今晚他要去何长庚家里做一些下葬前的安排。这些程序我也是熟门熟路,老爹便领着我去了。

一番繁琐的布置之后,已经是半夜。何老三的出殡时间安排在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是经过准确推敲的。

时间到了凌晨两点半,一声锣鼓响起,老爹吩咐人将周围的邻居们都叫醒。

乡下有这个规矩,锣鼓声响起就代表要准备出殡了。这时候只要是搭界的人家都需要将屋子里面的灯拉亮,无论大人小孩都需要保持清醒,据说若是不醒来,就很容易被亡灵拉走,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至于事情真假也都无从考究了。

因为何老三是枉死,所以出殡之前老爹让何长庚找来一只五色大公鸡,将公鸡在何老三的灵柩前杀了,鸡血绕着棺材撒上一圈。

听老爹说,公鸡血为至阳之物,能够将何老三尸体里面残留的阴气逼出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何老三不会诈尸。

诈尸这种事情我以前也听老爷子说起过,可跟在他身边跑了这么些年却没有亲眼见过,心中虽有些好奇,但不免也颇为惧怕,毕竟一切和鬼怪有联系的东西都不是寻常之物。

撒完鸡血之后,时间悄悄到了三点。老爹让何长庚搀着他老娘看一眼何老三,算是生死相隔的最后一面。

此后,老爹大手一挥招呼抬棺匠们准备,家乡有个规矩,抬棺材出门时,必须要脚在前头在后,据说这是为了让死者不要再有留恋,走了门之后就不要再回来。

之后落坑的事情就是按照规矩行事,一个钟头后,何老三的坟头久立起来了。

老爹没有在主人家休息的习惯,不管忙到多晚都会连夜赶回家。唯一例外的就是上次王娟的事情,兴许也是因为当时事情十分严重。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听人说老陈叔家又开工了,他忙得不亦乐乎,似乎忘记了那口泡菜坛的事情。

农村建房虽然讲究多,但毕竟格局小,十几个师傅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将两层的平房彻底建好了。

在这一个月内,老陈叔家再也没有出事,而那个埋下泡菜坛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很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容易被遗忘,特别是家里面有喜事的,更会将这些烦心事抛诸脑后。

很快老陈叔和赵文博约定的开灶门的日子到了,老陈叔家大摆宴席,请亲戚四邻都去道贺。

老娘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农村妇女,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去吃酒席的,这种事情自然落到了我和老爹头上。

临近中午的时候,赵文博来了,礼节性的说了几句庆贺的话,然后就进了灶房,拿出罗盘开始计算开灶门的方位。

开灶门具有特殊性,何其他风水方位的确定有些不同,大门和东西四方宅,都有规律可行,一般来说即使不找风水先生,只要跟着别人家的方位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错误。

但开灶门必须要根据主家的具体情况来定,比如主家几人的八字、五行等。所以,即便是赵文博这样的世家传人,这时候也需要用罗盘来精确。

没用多久,赵文博就收起了罗盘,伸手在灶房的东南方指了一下,说那里就是灶门最适合的位置。

开灶门的仪式上,泥水匠自然也在,赵文博话音一落,便有泥水匠跑了过去按照他指的位置开始开灶门。随后亲戚四邻开始给老陈叔两口子道喜,两人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纷纷报以微笑回礼。

听着人群中的欢声笑语,可我却笑不出来。

赵文博指的灶门方位,在东南方,按照八卦来排,是巽位。而先前他给老陈叔家灶房定的是乾位。

根据《堪舆》上所说,乾灶配巽门,乃是金、木刑战之局,有损人伤畜,妇女疯亡之相。里面的断语是,“媚卦阴人苦死,官人庞妾淫生,妇女邪淫生疯,瓦解水消准定。”

这跟之前东西四宅的风水局不一样,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凶灶!

虽然看出来这个灶门立的不对,但我也不敢开口说。

《堪舆》上记载的东西是一些死知识,经过先前给何老三看坟地的事情,证明了这东西的确有用。但是我毕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我的话肯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说不定还会招来一阵谩骂。

何况赵文博是远近闻名的风水先生,看过的阳宅也不知道多少,说不定其中有些我不明白的道理存在,我说出来自己的看法反而贻笑大方。

此时亲戚四邻已经道过喜,只剩下最后一步“挂平安绸”,乔迁仪式便算是结束了。

“挂平安绸”,就是把红绸布做的平安符,挂到主屋门楣上,象征家宅平安。

老陈叔早就准备好了大红绸子做的平安绸,拿出来交给赵文博,等赵文博念了几句喜气的话之后,再交给一旁的木匠师傅。

此时老陈叔已经把新红木梯子靠在门旁,木匠师傅满脸喜气的举着红绸,跨上梯子,把红绸挂在了门楣上特意钉好的钉子上,口中念道,“家宅平安,富足安康……”

平安绸一挂上,老陈叔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农村人不容易,盖套新房就是一辈子的事。老陈叔家的老房子就是在一个月前的那场大雨中遭了秧,乡下有个传统,盖新房一般到等到后人十八岁成年的时候,用来以后娶媳妇。

可传统架不住天灾,没办法,老陈叔这才把盖新房的时间提前了。

前后操持了这么多天,期间又发生了何老三这档子事,此刻眼见圆满,老陈叔自然是高兴的只见眉毛不见眼。

可就在这时候,人声鼎沸的院子里,莫名却刮来了一阵风。没刮到院子里的小樱桃树,也没刮到桌子上新铺的桌布,偏偏就刮到了刚挂到门楣上的平安绸。

木匠师傅还没来得及从梯子上下来,红布做成的平安绸就先一步被风吹到了地上。

老陈叔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正要入席的街坊四邻也愣住了。平安绸落地,这可是大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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