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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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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荣经常都在说她爸是在作死,“天要令其亡,必先令其狂”,她的确经常这么想。

  只是,她没想过,事情就真的这么发展而来,而且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那是她刚刚第二次给姐姐转了一千五百块钱,有一天,接到堂姐的电话,她说:“叔叔病了,有点严重,你们商量一下,看怎么办?”

  向荣若无其事地问:“什么病?有多严重?呵呵,他终于把自己折腾病了?这是报应。”

  “人是昏迷的,听家里这个阿姨说,早上她起床时,人就喊不答应了,都过了两小时了,还喊不答应,哼,她才来找我。现在医生在家里,说是脑溢血,人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堂姐又“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病了,没人发现,你看现在要怎么办?得赶快拿主意。”

  “马上帮我打120,送到县医院,我这边安排好了就直接到医院去等救护车。”向荣想都没想就吩咐堂姐。

  电话刚挂,姐姐的电话也打过来了,向荣告诉姐姐,已经叫救护车了,她马上去县医院等救护车,等爸爸送到,她再告诉姐姐什么情况。

  向荣紧接着给李鹏飞打了个电话:“爸脑溢血,已经叫救护车送县医院了,我得马上过去,你安排好工作,回来带喜喜,刚好明天是周末,你看好豆豆和喜喜。”

  李鹏飞说:“那么严重啊?他身体好好的嘛,一下子那么严重?”

  “不清楚,只能去看了才知道。”

  “那我马上回来。”李鹏飞挂了电话就往家赶。

  刚进家门,向荣就说:“我身上没钱,你马上转点钱给我。”这次是要救命的,向荣没有时间去娇情,她直接问李鹏飞要钱。

  “好,我马上转给你,要好多?”

  “转一万嘛,也不知什么情况,要多少钱也不清楚,先转一万给我,我看了什么情况再说。”向荣说。

  李鹏飞拿起手机已经在转账了。

  向荣到医院的时候,救护车还没到,她打电话,堂姐说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她就在医院门口等着,手里拿着手机刷朋友圈,心里平静得就像没有风的湖面,仿救护车即将要送来的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那她等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就那么等着吧。

  没过多久,她听到外面马路上传来救护车刺耳的呼叫声,她收起手机,眼睛往外面看去,不一会儿,一辆救护车缓缓驶进医院来,她迎了上去,她觉得这就是那辆运送爸爸的救护车。

  两名护士先跳下车,然后是堂姐,她们合力从车上弄下来一辆推车,车上躺着一个人,向荣凑上前,只看到一颗花白的头,她叫了一声:“爸,”眼泪就流了出来。

  向荣最后一次见爸爸时,他可是满头乌发,她这个爸爸,一辈子都不操劳,人也不出老,样子还长得帅气。只不过才两年时间,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有三分之二的头发都是白的,脸已经干瘪得只剩一张皮,现在这张皮连血色都没有,身体被被子盖着,露在外面的整个头,让人怀疑这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死人?

  向荣不知咒骂过爸爸多少次了,这一刻,当她看到这颗花白的头,这张形如枯蒿的脸时,她后悔了,她觉得是自己的口无遮拦让爸爸躺在了这里,她骂自己,她后悔得要死。

  一个护士问:“你是他的女儿?”

  “嗯,”向荣答。

  “先把你爸爸推进去,医生看了你就去办住院手续,我们推他去做检查。”护士说。

  “好,”向荣扶着推车往医院走。

  忙了一上午,爸爸终于住进了病房,挂着水,向荣守在旁边,她看着爸爸的样子,整个身体都写满了营养不良,那这两年姐姐给的生活费都去哪了?她想起那个年轻的女人,嘴巴一瘪,哭上了:“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啊?把姐姐逼得半疯,你也成了这个样子,这下好了,不折腾了?唔......”

  哭了一会儿,向荣才想起来,这是一间四人病房,还有其他病人,她看看旁边病床上躺着的老奶奶,不好意思地擦了把眼泪,起身检查了一遍挂着的盐水。

  这时,一个护士走进来叫她:“你去一下医生办公室。”

  医生告诉向荣,爸爸脑溢血,应该不是才发作的,可能有些时间了,右半身已经偏瘫,但是现在不能手术。

  向荣这才明白,爸爸的右手为什么一直紧紧地踡在胸前,但为什么暂时不能手术?她却是听不明白医生的解释,即然说了,那她就照做,爸爸打着点滴,她就一直守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她撩开被子,发现爸爸全身都是湿的,床也湿了,她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湿衣服给爸爸换下来,这时,她想到了李鹏飞,要是李鹏飞在就好了,男人的力气肯定大得多,他帮忙的话,应该就能把衣服给爸爸换下来了。

  李鹏飞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

  向荣有点失落。

  马上又释然了,她这个爸爸确实不招人喜欢的,连她自己都两年没问过了,何况是李鹏飞?况且,他不是要在家看孩子吗?

  到了第二天早上,爸爸还在昏迷中,问医生,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向荣用手试了几次,她觉得爸爸完全没有意识,但是护士给他吸痰的时候,他又会有躲避的动作,向荣有点不知所措了。她瞅了个没人的空档,悄悄问医生:“我爸是不是好不了了?”

  医生说:“不能说好不了了,但他这个情况转院也没用。”

  向荣思考了几秒钟,说:“医生,是这样的,现在我家就我一个人,还有几个亲人,全在外地打工,我想,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我爸还能醒吗?如果醒不了,还能这样撑多久,我知道了,好做安排,要不然,他突然走了,你让我一个女人家怎办?”

  医生也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向荣的话打动了他,他说:“不能说你爸就一定醒不过来,你要理解,作为医生,我不可能这样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小,要看他的求生意志有多强。还有,即使醒了,可能他的情况也很糟糕,他目前的治疗,我们就只能采取现在这样,保守治疗,也许明天就醒了,也许三两个月,也许三两年,又或许,下一秒人就走了。你一个人的话,长期战斗不现实,我觉得你可以通知你的其他姐妹。”

  向荣走出医生办公室,木然地走到爸爸的床边,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爸爸:“三两个月?三两年?爸,你让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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